第 42 章_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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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孩子入了盆,李渡的肚子直往下坠,精神倦怠,手脚浮肿,也不吵着要出门了,天天待在家里,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没一会儿便要上洗手间。

  陈端成看着心疼万分,整日亦步亦趋地跟着,寸步不离,白天给她揉腿,削水果,哄着吃饭,晚上李渡一有动静又马上醒来,给她递水盖被子,陪着上厕所,事事亲力亲为,虽然累得眼睛下面青黑一片,心里却雀跃得很,天天算日子,等着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终于熬到了预产期,夫妻俩一起去医院做最后一次产检,结果b超显示羊水有点浑浊了,医生建议当天住院,第二天剖腹产。

  陈端成当时就愣了,皱眉问道:“一定要做手术么?”医生说:“最好是做手术,不然孩子会缺氧的。”

  陈端成脸色发白,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医生不好催促,公事公办地说:“当然坚持要自己生也……可以。”

  李渡坐在一旁,等了一阵,看陈端成迟迟做不了决定,只好自己出手了,沉声道:“住院,明天手术!”

  第二天,李渡被安排做第一台手术,陈端成等在手术室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拉萨医院icu门前的恐怖经历又从心里泛起来,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那是受了重伤,这是生孩子,两者没有可比性,可是想到报纸上一尸两命的新闻,又觉得好像脖子上套了绳索,呼吸都不顺畅了,在走廊上转来转去,烦躁不安,手术室的门被他盯了个大窟窿。

  陈端成觉得时间难熬,其实剖腹产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孩子就抱了出来,是个男孩儿,七斤六两。陈端成还没看上两眼,护士就抱走了,接着李渡被推了出来,陈端成快步向前,看见李渡头发散乱,贴在脸上,嘴唇苍白,他忍住眼泪,把她的头发拨开,轻声说道:“老婆,你辛苦了,是个儿子,有七斤六两呢!”

  李渡麻药劲儿还没过,眼睛半闭着,说了一声:“知道了!”

  李渡被推到病房,躺在床上,伤口闷疼,陈端成在一旁抱着孩子,用痴恋的眼光仔细端详,“我儿子,长得真英俊!”‘

  李渡勉强伸头看了一眼,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还没有巴掌大,上面一层灰,可能是抹的爽身粉,肿眼泡,小鼻子小嘴,还好,头发是直的,不知道陈端成从哪里看出来的英俊。

  不过自家的孩子自己疼,长什么样李渡也是喜欢的,陈端成更是抱着就不愿撒手,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无师自通,保姆站在一旁都插不上手。

  出院后,陈端成固执的要求李渡坐月子,请了一个很有经验的月嫂来看顾,一切从严要求,不沾冷水,不洗头洗澡,猪脚汤,鱼肚汤,鲫鱼汤,轮番上阵,喝得李渡头晕眼花,不过为了孩子能有奶吃,忍了!不能忍受的是为什么不让洗头洗澡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上次小产我不在身边,你自己不注意,身体就吃了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补回来!”陈端成在这方面很传统,又很坚持,就是不让她洗头洗澡,“什么都可以顺着你,这个不行!”

  李渡每天要问陈端成数遍,“你觉得我身上有味儿不?”陈端成装作认真的上下嗅一通,才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香喷喷的!”然后还要凑过去亲一下,“来,香香嘴巴!”

  李渡再三恳求,据理力争,终于在生完孩子的十天后,不太痛快地洗了个澡,因为陈端成在一旁不断催促,李渡连沐浴露都没用,草草地冲了一下,就被他拿浴巾包住,抱到了床上,急急穿上衣服吹头发。

  李渡抱怨:“我在国外的时候,人家都是生完当天就洗澡,我这都十天了,你老是催,都没洗干净!”

  “外国人净瞎搞!”陈端成替她吹着头发,很是不赞同地说道:“哪有生完孩子不坐月子的?你又不是外国人,你是我老婆,得按中国人的传统来,要不然落下毛病,我也不能代替你受罪,老实些罢!”

  李渡刚当上妈妈,笨手笨脚的,想疼爱孩子又不知道怎么个疼法儿,一抱孩子就紧紧搂在怀里,生怕给摔了。每次喂完奶,她自己出一头大汗不说,孩子也皱着眉头不舒服。可人家孩子爸爸抱着就游刃有余,慢悠悠地圈在胳膊上,随便拍几下,孩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李渡怎么也学不会,感觉很是挫败,“我真是没用,抱个孩子都抱不好!”

  陈端成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说道:“这好比每个人都只有十颗糖,要放在不同的盘子里,这个盘子放多了,那个盘子自然就少了,你在运动和语言上的天赋已经很让人嫉妒了,不用纠结这种小事,这些事,有我呢!”

  李渡笑道:“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你给你儿子喂奶吧!”

  “我……!”

  孩子满月后,正式取名叫湛卢——陈湛卢。

  阿卢长得像陈端成,连皱着小眉毛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是个活泼漂亮的孩子,高兴时咯咯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不哭,手边有什么东西就扔什么东西,李渡暗自嘀咕:“阿卢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和你都不是暴躁的人哪!”

  陈端成想到年少时的荒唐事,汗颜道:“孩子小么,哪里看得出来品性,长大就好了。

  阿卢长到半岁的时候,李渡和陈端成说想找个工作去上班。

  她说:“我老待在家里很无聊,想去师范学院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去那里当老师,这样的话,上班规律,和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多。”

  陈端成也赞成:“这样行,你应该有自己的天地,要不然浪费了你的所学,孩子我多带一点,你去你的。”

  陈端成问李渡要不要帮忙,事先找人给师范学院那边说一下,李渡说不用,先自己联系了再说。

  李渡其实心里已有八成把握,早在她当导游的时候,师范大学的校长就给她说过好几回,让她去那里当老师,这所学校成立时间晚,外语系的法语老师也就堪堪能用,急需李渡这样业务能力强的人。

  果然去一说,那边就满口应承,考试就走了个过场,象征性地看了看李渡的相关证件,让她下学期就过来上班,直接从讲师干起。

  陈端成让李渡趁着还没上班,去考了个驾照,买车的时候,也没和李渡商量,直接开了个大沃尔沃回来。

  “你是让我开去参加阅兵式么?“李渡都快哭了,这黑咕隆咚的一坨,远远望去跟装甲车一样!

  “不好看啊?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个子高,得开大一点的车才像样!”

  陈端成也知道这车不太秀气,本来是打算给她买辆卡宴的,可是想想,算了,好不好看不重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把车门打开,拍拍方向盘,“稳重大气,低调内敛,多符合你老师的身份,来,试一下!”

  “我每天开着装甲车去学校,是够稳重的!”李渡平静地说。

  开学前几天,李渡从学校报到出来,来到停车场,摁动手里的钥匙,沃尔沃“嘀嘀”响了两声,她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一个男人慢慢走到她跟前,身形高大,挡住了阳光,阴影将她覆盖。

  男人低声叫她:“李渡……”

  李渡有些惊讶,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

  她叹了口气,说:“你到这里有事么?”

  欧修良微低着头,蹙着眉,胸口起伏,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说道:“嗯,来这里有点事。”

  此时临近中午,停车场很寂静,像一潭死水,不见半分涟漪,可谁又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暗涛在汹涌,在翻滚。

  李渡没说话,她在等着欧修良说话,

  欧修良喉头滚动,声音暗沉,“你……伤都好了么?”

  李渡点头,说:“好了,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脚下方砖的缝隙,缝隙中有绿色的小草顽强地长出来,尽管只有一点点土,但不妨碍它们的旺盛。

  “他…对你好么?”

  没等李渡回答,欧修良又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自然是好的,连你回来都是包的飞机!”他连忙又解释道:“那天我恰好去机场碰见了!”

  李渡微怔,须臾,问他:“你也好吧?听说宋长胜调走了,还好没影响到你。”

  “我能受什么影响?有新靠山了呀!”欧修良笑得有些古怪,

  李渡不忍他将自己说得那么不堪,说道:“你不要这样说,不管她的家庭是怎样的,你们两个人过得好就行,不必狷介这些事情!”

  欧修良默默点头,他和她的对话就像年久失修的链条,凝涩而粘滞,说一句,停一阵,再说一句,又停一阵,

  带着生锈的过往,在这火热的中午。

  欧修良喉咙酸堵,苦涩地说:“我听说你遇到车祸,很……担心,只是……工作太忙,不能过来!‘

  李渡善解人意地笑笑,“没关系的,只是有点骨折,很快就好了!”

  欧修良望着她,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宇宙黑洞,能吸卷一切,

  他咬着牙,脸上突出棱角,似乎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李渡轻声说:“我要走了,我儿子还在家呢!”

  欧修良抬起两道浓眉,低低地问:“如果……”

  李渡缓缓说道:“不会的,修良!”

  她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他“欧修良”,此番唤他修良,他心中没有半分欢喜,因为他知道,唤了这声“修良”,他和她,就要擦肩而过,从此路人了!

  欧修良得了答案,没有说再见,转身大步离去。

  李渡上班后,劲头很大,兼了精读和口语两门课,她本身做事就很认真,这下更是经常备课到深夜,陈端成果然履行诺言,回家后就带孩子,或是默默地在李渡看书的时候递上一杯热牛奶,几块小饼干。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班不过短短半学期,李渡带的班法语成绩提高了一大截,经常还有外系的学生过来蹭课。让陈端成恼火的是,居然有一个历史系的男老师声称也想学法语,没事就打电话过来向李渡请教,李渡是个实心眼,没往别的地方想,人家问,她就答,同事么,应该的。

  陈端成恨得牙痒痒,找李渡抽风:“你有没有和你同事说你已经结婚了啊?”

  李渡并没有隐瞒过自己已经结婚了,有人问起她当然就说,问题是那男老师没问啊,人家只是问法语啊!

  “人家又没问我这个,我没事儿说自己家私事干嘛?”李渡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了。

  直到有一天,李渡在洗澡,陈端成“迫不得已”帮她接电话。

  “李老师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巴拉巴拉一大堆,

  陈端成等他说完了,才温柔地说:“李老师洗澡去了,我是她丈夫,请问您贵姓?”

  那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免贵姓周。”

  “哦,周老师,您着急吗,着急的话我现在就把电话递给她?”

  “不,不着急,我回头再打!”周老师坚决地说,

  陈端成客气地挂了电话。

  后来,没有后来了,那位勤学好问的周老师再也没有打电话来请教问题了。

  陈端成决定没事要多去学校走走,虽说李渡他是绝对放心的,可谁的老婆被人惦记都他妈心塞啊!

  没过几天,陈端成得了空,早早就下班到学校去,结果李渡不在办公室,同事说她打球去了。

  陈端成走到网球场,看见李渡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挥汗如雨地打球,还和以前一样的灵活矫健,男人打得似乎也不错,俩人旗鼓相当,一来一回地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李渡早就看见陈端成了,和男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上车后,陈端成问:“这人是谁啊”听起来语气很正常,也没什么醋意。

  李渡颇为赞赏地回答:“体育系新分来的老师,人年轻,技术好,体力也不错!”

  陈端成没再说什么,随便聊着天,到超市去买了东西才回家。

  晚上吃完饭,阿卢洗过澡就睡了,李渡躺在床上在看书,陈端成踱到床前,把李渡的书抽走。

  李渡皱眉:“干嘛呀,人家正看书呢!”

  陈端成不说话,欺身把她压倒在下面,李渡使劲推他,陈端成把她的手按在床头,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说道:“年轻?技术好是吧!我就老了,技术也不好啦?”

  李渡觉得很可笑,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嘛!

  陈端成不理会她的嗤笑,沉沉说道:“今天,你说要几次,什么姿势,我都没问题!”

  李渡手被摁住,就用腿踢他,陈端成身上硬邦邦的,也不在乎被她踢几脚,

  陈端成一双眸子,黑得像墨,缓缓低下头,亲吻她的脖子,往下,再往下……做了他心里一直念叨了很久的事。

  陈端成使出手段,把李渡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还一边顶,一边问:“你说我老了没有?技术好不好?”

  事后,李渡将这次的行为定性成“没有自信的表现”,陈端成冷哼一声:“我是那种没有自信的人吗?”

  阿卢开始会走路了,他爸一回来就从李渡怀里挣出来,屁颠屁颠地迎上去,张开双臂喊:“爸,爸!”,陈端成一把抱住他,高高地举起转圈,阿卢高兴得咯咯笑,然后是父子俩一顿乱亲,陈端成满脸都是口水。

  李渡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干巴巴地站在门口妒火中烧,随手摔了一条阿卢用过的脏毛巾给陈端成,“你给阿卢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也天天陪他玩呢,怎么不见他对我这么热情?”

  陈端成暗笑,李渡所谓的陪着玩,就是一本正经给阿卢说法语,讲道理,教他认字,阿卢对她热情才怪呢!

  他一边用毛巾擦掉脸上的口水,一边对李渡讲:“他现在小,觉得爸爸好,你放心,儿子都是和妈亲的,以后长大了保证黏着你,我这个爸爸都要靠边站!”

  说是这么说,李渡觉得还是应该多讨好儿子,可陈端成的那些花样她都不会啊!

  有一天,陈端成回家,保姆在楼下忙,楼上隐约有李渡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循声上楼,看见李渡和阿卢坐在床上,阿卢“啊啊”地叫着,小屁股一蹦一蹦的,李渡声音低柔,正在说法语,好像是念一首诗,陈端成站在门口,含笑看着母子俩。

  李渡抬头看见他,有点不好意思,“你干嘛站门口不出声啊!”

  “我听你说法语的声音很迷人,是在念诗给阿卢听么?”

  李渡腼腆地笑笑,虽说孩子都生了,可她还是像个少女般羞涩,陈端成喜欢得紧,一到晚上就缠着她:“李老师,来,我们交流交流!”

  “念什么诗呢,翻译给我听听!”陈端成说,

  李渡慢慢说道:“

  我渴望与你一起生活,

  我渴望与你耳鬓厮磨,

  一辈子与你耳鬓厮磨

  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

  我渴望歌唱当你歌唱时,

  我渴望哭泣当你哭泣时

  我渴望笑当你笑时,

  …………

  陈端成听完,眼里漾着笑,说:“你可以对阿卢说,爸爸爱妈妈,妈妈也爱爸爸,这样我和他都能听得懂,其实意思都一样!”

  阿卢看见陈端成很兴奋,要抱抱,陈端成把他抱起来,对他说:“妈妈厉害不厉害?法语说得这样的好,还会念诗呢!”

  李渡看着面前对她微笑的两个男人,一个清俊优雅,黑发中夹着银丝,一个眼睛亮若晨星,嘴里滴着长长的口水。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你看,我真的生活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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