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_登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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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八都峰,号称天都第一峰,山势奇丽。

  两朵黑云从半空中激射而过,要是寻常百姓,只会把它当成天像奇观,只有眼力极佳的修真之士,才能看出这两朵黑云是两个于天际中御剑而行的修者。

  前边那人套着身玄色道袍,皮肤白净,颌下微须,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颇有仙风道骨之态,只是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小腹处更有一条长约尺余的恐怖伤口,上面却看不到丝毫血迹,只有腥臭粘稠的黑色黏液,顺着伤口沥沥而下。

  后面那人也是一身道服,背心处绣着飞剑的图案,正是天都第一大派蜀山的标志,他不断催动脚下飞剑,离前边那人越来越近,忽然间一抖手,一道淡紫光芒破空而出,直向前边那人射去。那人脑后却似长了双眼睛,忽然向下一沉,避开了紫芒。

  可是就这么一耽搁,身后那人又追近了许多,眼见无法再逃,前边那人稳住剑势,怒斥道:“丹青子,蜀山乃是名门正派,你也是派中长老之一,怎能出此下作的手段暗算我?”

  丹青子阴侧侧地一笑:“天地至宝,当为能者居之。为取这阴呲珠,我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却被你轩清阴差阳错地得了去,你不肯交出来,我也只好用些手段了。”

  轩清悲愤地道:“好个能者居之。你就不怕传言出去让天下人笑话?”

  丹青子微微一笑:“名门正派,不是你几句诋毁之言就能笑话的。再说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又让谁笑话去?”

  轩清脸色一变:“难道你还要杀人灭口?”

  丹青子道:“你若乖乖把丽呲珠交出来,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若是一心一意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大开杀戒。”

  轩清怒极反笑:“好,好,就让我见识见识你名门正派的手段。”双袖一拂,一团紫红色光亮冲天而起,直往丹青子射去。

  丹青子不屑地一撇嘴:“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左掌一翻,射出一团白雾状的东西,把那道紫红色的光亮裹了个正着,紫红色光亮在白雾中左突右冲,却怎么也冲不出去,只听见一阵“呲呲”的烧灼响声,片刻之后,那道紫红色光亮便被炼的无影无踪。

  轩清脸色不变,随手一扯撕下了身上的道袍,双手拇指在上身处一阵疾点,每一指点下,落指处就有红光亮起,忽然间大喝一声:“疾!”上身猛地一亮,红点连起了一片,组成了一条线条古朴的龙形,转眼间脱身而出,张牙舞爪地向丹青子扑了过去。

  “以体化形。”丹青子眉头一皱,倒也不敢小觑,反手拔出了身后的宝剑,与那龙形斗在了一处。

  他手中宝剑不知道是什么质地,黑黝黝的并不怎么出奇,可每次砍在龙形身上,却总能斩下一两块来。

  轩清捏着指诀,操纵着龙形上下扑击,龙形每一次受创,他也是身体一震,表情痛苦不堪。眼看那龙形越来越杂乱,他忽然一咬牙,伸手从怀里掏出个蚌壳样的东西,轻念了句口诀,蚌壳微微一张,一道红光从里面漏了出来,正照在他胸口上。于此同时,那条龙形也是全身一亮,再扑击时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丹青子脸色一沉,掌中宝剑舞的越发严密,水泼不进。龙形在外游走了一番,眼看无机可乘,忽然厉吼了一声,径直向剑幕直撞过去,只听“叮”地一声,宝剑正斩在龙形的腰腹处,立时被斩成了两段。

  丹青子心里一喜,笑容还没绽开,却见那被斩断的龙形居然没有消散,前半身已扑到了他身上,利爪狠狠一抓,在他的肋部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丹青子惨叫一声,再也稳不住身形,从空中直摔而下,正好砸在一棵大树上,“咔嚓”一声,大树被砸成两段,飞枝落叶洒了一地,场面一片狼籍。

  龙形被斩成两段,轩清也是全身剧震,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却马上驾起剑势,向远方激射而去,转眼就消失无踪。

  片刻后,浑身狼狈无比的丹青子冲天而起,一脸怨毒地看着轩清消失的方向,狰狞的脸上竟还带着点欣慰:“丽呲珠,果然不同凡响!”

  …………

  玄武峰,一个小小道童正百无聊赖地逗着一只松鼠玩,耳朵忽然一动,一个箭步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安心打坐的模样。片刻之后,只听见不远处“轰”地一声巨响,小道童不禁微微一笑:“师父总骂我起落时掌握不好力道,自己今天不也犯了错。”

  半晌后,却还没有等到师父过来,小道童不禁奇怪起来,犹豫了一阵,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往发出声响处走了过去,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一棵粗若儿臂的松树被砸成了两段,树下一片狼籍,断枝碎叶落满一地,轩清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佩剑歪歪斜斜地插在一旁,上身的衣服已经不知去向,露出腰间一条恐怖的伤口,破口处的皮肤如同婴儿嘴般外翻着,里面的肌肉暴露在外,全都呈现黑腥颜色,流出来的血液也黑稠灰败,老远都能闻到腥臭的味道。

  “师父,师父!”小道童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道袍撕下一块拼命往轩清伤口处按着,可也挡不住黑血汹涌而出,急的大哭起来。

  “没用的。”轩清咳嗽了几声,悠悠醒转,将小童推到一边,勉强坐直了身子,从腰间摸出一个蚌壳样的东西,这番举动就耗费了他好大的精力,喘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吩咐道:“无双,结莲花坐,意守丹田,气沉五内。”

  无双忍不住道:“师父,可你的伤势……”

  轩清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怒容:“听为师的话。”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无双不敢违抗,哭哭啼啼地结了个手印,双目轻闭,口唇微启,摆了个莲花坐的姿势。

  轩清猛吸一口气,快速念了几句法诀,本已惨白的脸色突然变的通红,头上热气腾腾,捏着蚌壳的右手不住颤抖,大喝一声:“疾!”蚌壳猛地张开,一点红芒激射而出,正中无双半张着的口中。

  一接触到血肉,红芒光芒大盛,身形暴涨,转瞬间却又恢复了正常,接着却象是有了生机般,蠕动着向无双的咽喉里钻去。无双大吃一惊,正要挣扎,被轩清一声厉喝:“守持。”马上强忍着不敢动作。那红芒也不知是何材质,光亮隔着一层肌肤居然也能透的出来,顺着咽喉逐渐下沉,经过之处,把无双体内的五脏六腑照的清清楚楚。

  轩清左手结了个法印,口中快还地念着法诀,额头青筋毕现,汗水沥沥而下,眼看着红光慢慢沉入了无双的丹田气海,“咄!”地一声大喝,右手疾出,一指点在了无双的丹田处。

  只听见“滋滋”几声轻响,红芒转眼间消失不见,无双如受雷辄,“啊”地一声惨叫,面容狰狞扭曲到了极点,身体止不住地痉挛起来。轩清面沉如水,左手一掌拍在了他天灵处,丝丝白雾将他整个头脸裹住,无双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片刻之后,他一口鲜血冲口而出,随即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番折腾后,轩清的脸色更加灰败,也身不由己地软倒下去,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好一会儿后,他才又强撑着坐起来,勉力扶起无双的脑袋,大拇指按在印堂处轻轻按摩,片刻之后,无双浑身一阵剧烈的震颤,悠悠醒转,一张脸上仍然痛苦无比,眼睛里却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颤着声音问道:“师父,无双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灵台气海?”

  轩清一声惨笑:“无双,你知道吗?刚刚师父让你服下的,是丽呲珠。”

  无双瞪大了眼睛:“丽呲珠?师父……。”

  轩清一摆手:“你别说话,听师父说完。”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接着道:“你天资过人,小小的年纪就修成了上人之躯,进境神速,眼看凝脉可成。可终归年纪太小,若是一着不慎,度劫的时候出了点岔子,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修道的前辈,因为凝脉不成而蹉跎一生,最终郁郁而终。”

  他大力喘了口气,接着道:“师傅不想你重蹈覆辙,这两年游历四方,希望能找到些天地至宝助你渡劫。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我找到了这丽呲珠。它是上古神木遗骸,经地底玄火万年炼化而成,正与我玄武门火德相应,有它相助,你凝脉定能一举成功。“

  无双已经哭成了泪人:“师父……。”

  玄清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接着道:“可师父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样。丽呲珠这等天地至宝,又怎么会少得了眼馋它的人?别人没去动它,只是忌惮守护丽呲珠的三重玄火,不想耗费先天真元罢了。果然师父一取到此珠,立刻遭人暗算。”

  他摸了摸小腹处的伤口:“此人下手极为阴毒,师父又被玄火烧去了七分真元,当即就受了重伤。借着丽呲珠的神效,总算摆脱了他,可那人定不会善罢干休,迟早还会找来。”

  无双听得心惊肉跳,哭着道:“师父,我不要丽呲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们把它交给要抢它的人好了。”

  轩清苦笑着摇头:“哪有这么简单?那人是蜀山中人,名门正派,既然已经出手抢夺了,又怎么会留我们的活口去毁坏他的声誉?师父护不住你,更不能让这宝物落入那恶人手里,只好把丽呲珠放入你的体内,它灵气太盛,你的灵台根本藏不住它。只能先毁去你的灵台,让它灵气无法外泄,别人也就没办法知道丽呲珠的下落了。”

  他长喘了几口气,继续道:“灵台被毁,要是换了平常人,终身都修道无望了。可这丽呲珠是天地至宝,可以保证你灵气不散。今日你若能逃出生天,去昆仑山找紫枚师太,她有一部《上严慈身典》,你照着修炼,就能重筑灵台。等到神功大成后,再帮师父报仇。”

  无双哭泣着道:“可是师父你……。”

  轩清也不再与他多说,从腰间解下一片通体明黄的叶状佩玉,一抖手,玉佩冲天而起,转眼间化作芭蕉叶大小,将哭喊挣扎不休的无双吸了进去,随即附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上,叶片逐渐缩小,就如那树上长出的叶子一样。

  此时无双已变成了米粒般大小,从外面怎么也发现不了他。轩清又道:“无双,有这纳虚叶护持,你或能逃出生天,不过需得谨记,若不能灵台重筑,将这丽呲珠炼化合一,便终身不要想着为为师报仇。”话说完,一掌挥出,狂风席地而起,卷起了漫天的树叶,那片纳虚叶也夹在其中,飘飘荡荡地向山下落去。

  …………

  片刻之后,三道白光悠忽而来,成品字状电射而下,“轰隆”几声砸在了地上,漫天飞尘中,丹青子一脸怨毒地走了出来,肋下伤口已完全看不出痕迹,旁边另有两个年轻道人,分列左右,将轩清围了个严实。

  看着正挣扎着站起来的轩清,丹青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轩清,你身外化形已毁,那丽呲珠也用不上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交出丽呲珠,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轩清“呸“地一口吐在地上:“丹青子,丽呲珠我已经毁掉了,你再假模假样也只是白费心机。”

  丹青子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尝过了本座的厉害,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大袖一挥,一具样式古朴的青鼎从他袖中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鼎口忽然倒覆,一道有若实质的青光射出,将轩清罩了个正着。

  青鼎一出,那两个围住轩清的道人都不自觉地凝神后退了两步,默念法诀,与青鼎逸出的声波对抗。正当其冲的轩清更是显得痛苦无比,身上颤个不停,衣衫慢慢片片破碎,皮肤更是变得殷红如血,整个人几乎像要爆掉。

  看着轩清痛苦不堪的模样,丹青子嘿嘿狞笑:“轩清,说出丽呲珠的下落,我给你个痛快。”

  轩清勉强睁开眼睛,冲着丹青子“呸”地吐了一口,吐沫刚一离口,就被音波消化无踪。

  丹青子狞笑着咬牙:“我倒看你能嘴硬到何时?”右掌虚张,掌心处光芒大盛,那青鼎也转的越发快速,渐渐已看不清本体,只留空中一团青光。本来盘坐在地上的轩清也被吸得离地而起,渐渐没入那团青光中。极度的痛苦让轩清再也忍受不住,惨叫嘶吼声冲天而起。

  被纳虚叶藏在其中的无双也浑身颤抖起来,他灵台被毁,一身修为损失殆尽,青鼎的啸叫虽然不是针对他的,可余势所及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刚刚轩清将他藏入纳虚叶时,封了他体音二识,他能听能看,却不能说不能动,痛苦到了极点,七窍中鲜血沥沥而下,让他的脸色狰狞无比,眼看就要被这音波搅的心神破碎,那片纳虚叶的叶径经过几番起落后,落到了一条小溪中,音水相隔,无双的面色一松,总算晕了过去,顺着溪水潺潺而去。

  片刻后,丹青子不甘的怒吼声响起:“掘地三尺,也要把丽呲珠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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