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难怪,对于各大门派暗地里的动作，左兮玄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原来,他并非毫无所察,而是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只怕是一粒渺小的尘埃，无须去在意,更无意去在意。晏明远隐隐有所明悟，想通了这点后，不知为何,莫名的苦涩之意竟是涌了上来。
“真人......”道童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轻唤了姬灵渡几声，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众人受缚于大阵，以为左兮玄会趁此下手时,等了好半晌，大阵中央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但见那人双眸半敛，身子一动不动地半倚在旁边道童的肩上，长长的白发流水般逦迆在地面上，染上了霜，粘上了尘。
若非间或溢出几声破碎的轻咳，定会叫人误以为其已经彻底丧失了意识。
鸿渊道人神识在姬灵渡身上来回绕了几圈：“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开始装死了？左兮玄,莫非你不敢承认自己做下的好事？你若是现在乖乖给吾等解开禁制,待会儿吾便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说不定还能给你保留个全尸，否则的话......”
对于鸿渊道人的冷嘲热讽，姬灵渡眼睫未颤，竟是半点反应也无。
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鸿渊道人落得自讨没趣，冷冷出声：“此地究竟有何玄妙，吾等一探便知。”
劈天盖地的神识从鸿渊道人身上冲天而起，转瞬间便已覆盖方圆数百数千里。
冲虚子等人目光暗中汇聚了一下，紧接一步放出了自己的神识。
几位渡劫期尊者各自坐镇于秘境的不同方位，彼此间尚还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浩浩荡荡如汪洋般的神识却是顺着秘境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不断地梭巡，看那架势竟是恨不得掘地三尺也不罢休。但凡被这几道视线扫到的人，齐刷刷的汗如雨下，大气不敢出一声，仿佛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重峦叠巘间，天幕愈发倾颓，飞鸟断翼而藏，不可捉摸的白雾有若不断地蒸腾变幻，看不出最终的去向。
锐利如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袭来，道童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一张面庞硬生生涨的通红。极度紧张之际，一切细微的感知都仿佛被放大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肩上半倚着的人，一呼一吸轻的几不可闻。
众人在梭巡遍整个秘境之后，视线又回到了姬灵渡身上，却是收获寥寥。
隔了数息之后，左兮玄依旧没能起身，只见散落的发丝有几缕被虚汗浸湿，粘附在玉白的颈侧。衬着几近透明的肌肤，深及见骨的错落伤痕在腕上刺目至极，很明显，在这场献祭之中，左兮玄确实是伤到了，而且是元气大伤。
照慧居者眸光微闪：“各位可曾看出左兮玄目前的修为？”
众人凝着眉，最后又转看向为首的冲虚子，冲虚子亦是摇了摇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确实看不透左兮玄。
而左兮玄此般为引他们入局，不惜自伤至此，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值得探究的是，倘若大阵内的灵力真是被左兮玄吸收了，那他此时绝不该是这般灵力透支、神智半昏的模样。
众人思绪不由又开始动摇起来，还是说此事当真与左兮玄无关，是他们猜测失误了？
只是这借由大阵汇集的灵力既然不是被左兮玄据为己用，那都去哪儿了？
隐隐约约间，众人只觉一团莫大的阴影正从心头席卷而来，缠杂不清。
“莫要中计了！这些不过都是左兮玄的阴谋！”鸿渊道人眼中闪过一道冷色，不死心地运起神识在姬灵渡身上游走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将一道神识硬生生凝成了一根细针状的实体，竟是要直接刺探进姬灵渡体内。
就在此时，一道结了冰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几位观察了这么久，可曾有何发现？”
众人瞳孔骤缩：“左兮玄！”
或探究，或复杂的目光下，姬灵渡垂眸掸落掉衣摆上矜白的霜花，手指虚搭在道童肩上从蒲团上缓缓起身。犹如清露点缀，几缕薄汗顺着额际的肌肤缓缓滑落，沾湿了纤长眼睫。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姬灵渡面上虽然平静如霜，但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掩藏在袖袍之下的指尖却是时不时地带着些许颤抖。
鸿渊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姬灵渡：“方才吾果然没有看错，左兮玄，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小友，莫非你是想要我等的性命？”冲虚子疑道。
“性命？”
姬灵渡轻声道：“我只想要借你们的力量一用。”
“好个‘借用’！”冲虚子心下顿生不快。
说是借用，却是直接连招呼都未打一声。更准确的来说，姬灵渡并没有留给众人选择的余地，此行此举分明就是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一声冷哼从鸿渊道人嘴角溢出：“想借用力量，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左兮玄，莫非你当真以为靠着这处秘境便能困住吾等？不出十息时间，吾必破阵而出，看你到那个时候还怎么得意！”
姬灵渡轻描淡写地看了众人一眼，转看向远处。
左兮玄这幅模样，竟似早有准备一般，众人眼皮子猛地跳了起来。下一瞬，在看到远处的景象后，众人顿时失去了往日的淡然，齐齐变色。
“住手！”
“速速住手！”
也不知姬灵渡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原本开的漫山遍野的霜花很快就凋零的一干二净。花叶莹莹，上下飞扬，化为月华似的光点漂浮于四下。
整座秘境在这一刹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剧烈震荡起来。本就稀缺的灵气登时大减，整个世界狂风大作，一片飞沙走石。
“不妙！灵力流失的速度加快了！”众人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消耗，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几声厉喝在同一时间响起：“左兮玄，你究竟要做什么？”
争分夺秒的危机之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轰隆作响夹杂着悬瀑滚沸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整座秘境水流云散，似乎有什么将要从地心里挣脱而出。
一瞬间，原本生机蓬勃的秘境竟是隐隐有了土崩瓦解的趋势，就连阵法对众人的束缚也减轻了许多。
尚不及反应过来，白茫茫的一片乍起，无边无际地弥漫了整个世界。
待到众人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大阵最中央，一道琉璃冰晶正幽然悬浮在半空中，四下寒气逼人，夺目的白光簌簌洒下，映的最近一侧的姬灵渡眉睫如霜似雪。
“那是......”系统震惊出声。
“本--源--精--华......”冲虚子等人死死盯着那片晶石，往日里的淡然早已荡然无存。天大的诱惑就摆在面前，任谁也再难保持平静。
世界本源是何其珍贵的宝物，眼下有幸得见，哪怕仅仅只是一小缕的精华，隔着老远也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无穷灵力以及磅礴道意。
看来数千年前老祖之所以挑选这处隐蔽至极的秘境，特意布下此等聚灵大阵，为的就是截取那一丝本源之力，从而一跃仙门，长生不老。
可惜的是老祖们失败了，而左兮玄却做到了。以整个世界为棋子，这般庞大的手笔以及这般缜密的算计，实在叫人不得不细思极恐。冲虚子目中满是复杂之色，眼下他们被大阵所缚，体内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多，即便等他们挣脱之后，实力必定也会大打折扣，若是左兮玄再将本源之力炼化了，那他们就真的拿左兮玄毫无办法了。
姬灵渡定定地看着晶石，眼里氤氲的光忽明忽暗。
莹白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本源之力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天际响起，似是受到什么吸引，冰晶竟是直往高空去了，泄下纷飞若雪的光华。
冲虚子等人见状松忙了一大口气，他们虽然对于本源晶石也极为眼热，但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左兮玄得到本源之力！
在这一刻，几人竟是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
姬灵渡抬眸看了眼远处的来人，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是龙翰！”
“龙翰那小子怎么也来了......”
“不过他怎么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众人看着来者窃窃私语。
可怖的威压四下弥漫，浓的几乎能嗅到一股血腥味，见龙翰神色疯魔一般直往大阵中央而来，一旁的小道童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涔涔的冷汗唰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左--兮--玄！”
龙翰眼底满映着姬灵渡落了霜的身影，高大的身躯峻挺如山却是步步逼近。
照慧居者若有所思地看着龙翰，煞气外散至此，看来龙翰在突破渡劫期时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奇的是那一缕本源之力不知为何，竟是落到了龙翰这人身上。不过......素来听闻龙翰与左兮玄之间的传言，或许可以趁此时机好好利用一番，将龙翰拉拢到他们这边。
姬灵渡极安静地凝视着龙翰，不躲，不闪，只是站在原地。
“你来了。”
清凌凌的声音犹如水溶珠玉，龙翰走近的刹那，却是姬灵渡先开了口。
就在众人盯着龙翰与姬灵渡对峙的场景心思各异之时，眼前乍然浮现出一抹寒芒，恰如冰雪消融后的反光，透着惊心动魄的亮。
“左兮玄，你......”沙哑的声音裂开了道缝隙，蓦地，戛然而止。
倘若龙翰现在从魔障之中清醒过来的话，便会发现，眼前的一幕竟与之前的幻象诡异的重合了起来。
“宿主你要做什么？快停手！”系统惊呼一声。
元令等人率领着天衍宗的弟子赶到秘境之时，看到的便是远处怵目惊心的一幕。
“掌门？”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灵力幻化而成的剑刃尚流淌着新鲜的血液，一层淡淡的白雾缭绕于周身，叫人看不清姬灵渡此时的神情。
“啊啊啊，宿主你竟然杀...杀了主角！”系统惊疑不定地看着轰然倒塌的龙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龙翰那个狂妄之徒竟然被掌门一剑杀死了？”
众人看着左兮玄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不出这股子寒意是从何而来。
血水汇集如溪，顺着石阶蜿蜒而下，躺在地面上的那人双目怒睁，面色狰狞，胸口豁出好大的窟窿，虽是一动不动，却是散发着比方才更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
一道白光从他胸口浮出，悠悠地又回到了秘境的最中央，独自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似是受到了什么震荡，那道白光流星般蹿向远处，直到姬灵渡伸手拦截后，这才停住了，与料峭的悬崖仅一步之遥。
同一时间，纷纷扬扬的山石轰然而落，万物如纸般快速凋零了下来，水瀑咆哮，裹挟着沙石不管不顾地涌向四面八方，汩汩地漫成一片浑浊至极的汪洋，水面上枯枝、浮萍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阵！破！”
冲虚子等人身为护阵的角色，齐齐呕出一口黑血，俱是受到了无情的反噬。
天色苍溟，恰似愁云笼罩。秘境崩塌之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乱渣，再没了先前仙气缭绕的飘渺景象。
无人注意的是，白光离体的一瞬，龙翰胸前的伤口竟是悄悄开始愈合了。
一声厉喝回荡在整座秘境：“众弟子听令，尔等速去拦截左兮玄！”
众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急领命过后，各自施展神通，聚成密不透风的人墙，或持刀，或拔剑，或掷符，齐齐挡在了姬灵渡面前。
杀气遮天蔽日，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远处白光莹莹，分明只是短短的几步之遥，眼下却成了天涯海角般难以逾越的沟壑。
“左兮玄！”
“掌门！玄仪师弟！”几声惊呼齐齐响起。
散落的雪悄无声息，静止在一片寒风之中，只余挥之不去的冷意。
众人被迫定在原地，只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再一动弹，脖颈间顿时血流如注，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红色。
“阻我道者，虽远必诛！！！”
三尺秋水如虹，霜白的衣角飒飒扬起，与微漾的风纠缠在了一块。
远处那人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澄净如昔，却是溶了冰一般冷的透骨，众人心下剧颤，所有的心神都为其所摄，仿拂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道意，高高在上，毫无怜悯。
谁也未曾想到，那个虽然冷淡至极却掩藏不住温柔的人，竟然也会双手染血，频频做出杀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元柏浑身发颤，不住喃喃出声：“为什么，玄仪师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众多天衍宗弟子之中元柏是为数不多全程见证了左兮玄自入门以来的成长，是以受到的冲击竟是最大，那个举手投足风华无双，清姿绝逸的仙人终究还是变了么？
“不，或许这才是左兮玄真正的性情。”元令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先前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
左兮玄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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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并非毫无所察,而是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只怕是一粒渺小的尘埃，无须去在意,更无意去在意。晏明远隐隐有所明悟，想通了这点后，不知为何,莫名的苦涩之意竟是涌了上来。
“真人......”道童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轻唤了姬灵渡几声，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众人受缚于大阵，以为左兮玄会趁此下手时,等了好半晌，大阵中央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但见那人双眸半敛，身子一动不动地半倚在旁边道童的肩上，长长的白发流水般逦迆在地面上，染上了霜，粘上了尘。
若非间或溢出几声破碎的轻咳，定会叫人误以为其已经彻底丧失了意识。
鸿渊道人神识在姬灵渡身上来回绕了几圈：“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开始装死了？左兮玄,莫非你不敢承认自己做下的好事？你若是现在乖乖给吾等解开禁制,待会儿吾便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说不定还能给你保留个全尸，否则的话......”
对于鸿渊道人的冷嘲热讽，姬灵渡眼睫未颤，竟是半点反应也无。
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鸿渊道人落得自讨没趣，冷冷出声：“此地究竟有何玄妙，吾等一探便知。”
劈天盖地的神识从鸿渊道人身上冲天而起，转瞬间便已覆盖方圆数百数千里。
冲虚子等人目光暗中汇聚了一下，紧接一步放出了自己的神识。
几位渡劫期尊者各自坐镇于秘境的不同方位，彼此间尚还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浩浩荡荡如汪洋般的神识却是顺着秘境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不断地梭巡，看那架势竟是恨不得掘地三尺也不罢休。但凡被这几道视线扫到的人，齐刷刷的汗如雨下，大气不敢出一声，仿佛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重峦叠巘间，天幕愈发倾颓，飞鸟断翼而藏，不可捉摸的白雾有若不断地蒸腾变幻，看不出最终的去向。
锐利如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袭来，道童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一张面庞硬生生涨的通红。极度紧张之际，一切细微的感知都仿佛被放大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肩上半倚着的人，一呼一吸轻的几不可闻。
众人在梭巡遍整个秘境之后，视线又回到了姬灵渡身上，却是收获寥寥。
隔了数息之后，左兮玄依旧没能起身，只见散落的发丝有几缕被虚汗浸湿，粘附在玉白的颈侧。衬着几近透明的肌肤，深及见骨的错落伤痕在腕上刺目至极，很明显，在这场献祭之中，左兮玄确实是伤到了，而且是元气大伤。
照慧居者眸光微闪：“各位可曾看出左兮玄目前的修为？”
众人凝着眉，最后又转看向为首的冲虚子，冲虚子亦是摇了摇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确实看不透左兮玄。
而左兮玄此般为引他们入局，不惜自伤至此，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值得探究的是，倘若大阵内的灵力真是被左兮玄吸收了，那他此时绝不该是这般灵力透支、神智半昏的模样。
众人思绪不由又开始动摇起来，还是说此事当真与左兮玄无关，是他们猜测失误了？
只是这借由大阵汇集的灵力既然不是被左兮玄据为己用，那都去哪儿了？
隐隐约约间，众人只觉一团莫大的阴影正从心头席卷而来，缠杂不清。
“莫要中计了！这些不过都是左兮玄的阴谋！”鸿渊道人眼中闪过一道冷色，不死心地运起神识在姬灵渡身上游走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将一道神识硬生生凝成了一根细针状的实体，竟是要直接刺探进姬灵渡体内。
就在此时，一道结了冰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几位观察了这么久，可曾有何发现？”
众人瞳孔骤缩：“左兮玄！”
或探究，或复杂的目光下，姬灵渡垂眸掸落掉衣摆上矜白的霜花，手指虚搭在道童肩上从蒲团上缓缓起身。犹如清露点缀，几缕薄汗顺着额际的肌肤缓缓滑落，沾湿了纤长眼睫。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姬灵渡面上虽然平静如霜，但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掩藏在袖袍之下的指尖却是时不时地带着些许颤抖。
鸿渊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姬灵渡：“方才吾果然没有看错，左兮玄，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小友，莫非你是想要我等的性命？”冲虚子疑道。
“性命？”
姬灵渡轻声道：“我只想要借你们的力量一用。”
“好个‘借用’！”冲虚子心下顿生不快。
说是借用，却是直接连招呼都未打一声。更准确的来说，姬灵渡并没有留给众人选择的余地，此行此举分明就是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一声冷哼从鸿渊道人嘴角溢出：“想借用力量，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左兮玄，莫非你当真以为靠着这处秘境便能困住吾等？不出十息时间，吾必破阵而出，看你到那个时候还怎么得意！”
姬灵渡轻描淡写地看了众人一眼，转看向远处。
左兮玄这幅模样，竟似早有准备一般，众人眼皮子猛地跳了起来。下一瞬，在看到远处的景象后，众人顿时失去了往日的淡然，齐齐变色。
“住手！”
“速速住手！”
也不知姬灵渡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原本开的漫山遍野的霜花很快就凋零的一干二净。花叶莹莹，上下飞扬，化为月华似的光点漂浮于四下。
整座秘境在这一刹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剧烈震荡起来。本就稀缺的灵气登时大减，整个世界狂风大作，一片飞沙走石。
“不妙！灵力流失的速度加快了！”众人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消耗，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几声厉喝在同一时间响起：“左兮玄，你究竟要做什么？”
争分夺秒的危机之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轰隆作响夹杂着悬瀑滚沸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整座秘境水流云散，似乎有什么将要从地心里挣脱而出。
一瞬间，原本生机蓬勃的秘境竟是隐隐有了土崩瓦解的趋势，就连阵法对众人的束缚也减轻了许多。
尚不及反应过来，白茫茫的一片乍起，无边无际地弥漫了整个世界。
待到众人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大阵最中央，一道琉璃冰晶正幽然悬浮在半空中，四下寒气逼人，夺目的白光簌簌洒下，映的最近一侧的姬灵渡眉睫如霜似雪。
“那是......”系统震惊出声。
“本--源--精--华......”冲虚子等人死死盯着那片晶石，往日里的淡然早已荡然无存。天大的诱惑就摆在面前，任谁也再难保持平静。
世界本源是何其珍贵的宝物，眼下有幸得见，哪怕仅仅只是一小缕的精华，隔着老远也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无穷灵力以及磅礴道意。
看来数千年前老祖之所以挑选这处隐蔽至极的秘境，特意布下此等聚灵大阵，为的就是截取那一丝本源之力，从而一跃仙门，长生不老。
可惜的是老祖们失败了，而左兮玄却做到了。以整个世界为棋子，这般庞大的手笔以及这般缜密的算计，实在叫人不得不细思极恐。冲虚子目中满是复杂之色，眼下他们被大阵所缚，体内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多，即便等他们挣脱之后，实力必定也会大打折扣，若是左兮玄再将本源之力炼化了，那他们就真的拿左兮玄毫无办法了。
姬灵渡定定地看着晶石，眼里氤氲的光忽明忽暗。
莹白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本源之力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天际响起，似是受到什么吸引，冰晶竟是直往高空去了，泄下纷飞若雪的光华。
冲虚子等人见状松忙了一大口气，他们虽然对于本源晶石也极为眼热，但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左兮玄得到本源之力！
在这一刻，几人竟是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
姬灵渡抬眸看了眼远处的来人，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是龙翰！”
“龙翰那小子怎么也来了......”
“不过他怎么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众人看着来者窃窃私语。
可怖的威压四下弥漫，浓的几乎能嗅到一股血腥味，见龙翰神色疯魔一般直往大阵中央而来，一旁的小道童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涔涔的冷汗唰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左--兮--玄！”
龙翰眼底满映着姬灵渡落了霜的身影，高大的身躯峻挺如山却是步步逼近。
照慧居者若有所思地看着龙翰，煞气外散至此，看来龙翰在突破渡劫期时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奇的是那一缕本源之力不知为何，竟是落到了龙翰这人身上。不过......素来听闻龙翰与左兮玄之间的传言，或许可以趁此时机好好利用一番，将龙翰拉拢到他们这边。
姬灵渡极安静地凝视着龙翰，不躲，不闪，只是站在原地。
“你来了。”
清凌凌的声音犹如水溶珠玉，龙翰走近的刹那，却是姬灵渡先开了口。
就在众人盯着龙翰与姬灵渡对峙的场景心思各异之时，眼前乍然浮现出一抹寒芒，恰如冰雪消融后的反光，透着惊心动魄的亮。
“左兮玄，你......”沙哑的声音裂开了道缝隙，蓦地，戛然而止。
倘若龙翰现在从魔障之中清醒过来的话，便会发现，眼前的一幕竟与之前的幻象诡异的重合了起来。
“宿主你要做什么？快停手！”系统惊呼一声。
元令等人率领着天衍宗的弟子赶到秘境之时，看到的便是远处怵目惊心的一幕。
“掌门？”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灵力幻化而成的剑刃尚流淌着新鲜的血液，一层淡淡的白雾缭绕于周身，叫人看不清姬灵渡此时的神情。
“啊啊啊，宿主你竟然杀...杀了主角！”系统惊疑不定地看着轰然倒塌的龙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龙翰那个狂妄之徒竟然被掌门一剑杀死了？”
众人看着左兮玄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不出这股子寒意是从何而来。
血水汇集如溪，顺着石阶蜿蜒而下，躺在地面上的那人双目怒睁，面色狰狞，胸口豁出好大的窟窿，虽是一动不动，却是散发着比方才更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
一道白光从他胸口浮出，悠悠地又回到了秘境的最中央，独自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似是受到了什么震荡，那道白光流星般蹿向远处，直到姬灵渡伸手拦截后，这才停住了，与料峭的悬崖仅一步之遥。
同一时间，纷纷扬扬的山石轰然而落，万物如纸般快速凋零了下来，水瀑咆哮，裹挟着沙石不管不顾地涌向四面八方，汩汩地漫成一片浑浊至极的汪洋，水面上枯枝、浮萍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阵！破！”
冲虚子等人身为护阵的角色，齐齐呕出一口黑血，俱是受到了无情的反噬。
天色苍溟，恰似愁云笼罩。秘境崩塌之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乱渣，再没了先前仙气缭绕的飘渺景象。
无人注意的是，白光离体的一瞬，龙翰胸前的伤口竟是悄悄开始愈合了。
一声厉喝回荡在整座秘境：“众弟子听令，尔等速去拦截左兮玄！”
众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急领命过后，各自施展神通，聚成密不透风的人墙，或持刀，或拔剑，或掷符，齐齐挡在了姬灵渡面前。
杀气遮天蔽日，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远处白光莹莹，分明只是短短的几步之遥，眼下却成了天涯海角般难以逾越的沟壑。
“左兮玄！”
“掌门！玄仪师弟！”几声惊呼齐齐响起。
散落的雪悄无声息，静止在一片寒风之中，只余挥之不去的冷意。
众人被迫定在原地，只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再一动弹，脖颈间顿时血流如注，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红色。
“阻我道者，虽远必诛！！！”
三尺秋水如虹，霜白的衣角飒飒扬起，与微漾的风纠缠在了一块。
远处那人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澄净如昔，却是溶了冰一般冷的透骨，众人心下剧颤，所有的心神都为其所摄，仿拂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道意，高高在上，毫无怜悯。
谁也未曾想到，那个虽然冷淡至极却掩藏不住温柔的人，竟然也会双手染血，频频做出杀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元柏浑身发颤，不住喃喃出声：“为什么，玄仪师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众多天衍宗弟子之中元柏是为数不多全程见证了左兮玄自入门以来的成长，是以受到的冲击竟是最大，那个举手投足风华无双，清姿绝逸的仙人终究还是变了么？
“不，或许这才是左兮玄真正的性情。”元令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先前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
左兮玄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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