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觐见天子_庶子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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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觐见天子

  自范进被押进京城,今日已是第五天。

  东厂和锦衣卫仍是明争暗斗,硝烟弥漫,平日里随口吐口痰都会被好事的御史言官参进奏书,判他个举止不雅,有失官威。

  可这件事发生至今,除了当天有两名言官在朝堂上提了两句,就没了动静,像是集体失忆一样,石沉大海。

  皇帝朱佑樘似乎也是有意为之,将这件事一拖再拖,迟迟不肯仲裁。

  其实,百官齐齐选择视而不见,是打着看热闹的心理,锦衣卫向来不受百官待见,洪武永乐年间,锦衣卫不知道坑杀了多少官员。

  东厂太监也不是个好东西,没事就喜欢溜墙根,干一些偷窥别人家隐私的龌龊事,这些年手里攥了不少大臣的把柄。

  没办法,太监这种不男不女,几近人妖的第三类人,心理多少有些变态,自己没把柄,总喜欢抓别人的。

  文武百官见到朝廷的两条疯狗相互撕咬,何乐而不为呢,恨不得咬死一个。

  至于朱佑樘,他的想法很纯粹,两个字就能概括,制衡。

  制衡之术是历代帝王惯用的一套御人之术,让底下的势力相互牵制,不让一方独大,也不让另一方出于弱势,将两碗水端平。

  自从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谋反,永乐皇帝朱棣就不再倾信锦衣卫,东厂这个太监部门也因此孕育而出,其目的就是督查锦衣卫。

  锦衣卫跟东厂私斗不休,朱佑樘也是乐见其成。

  皇帝看待朝堂向来都很矛盾,期望安宁,又反感太过于安宁。

  期望安宁,是因为总有不臣之人在背地里搞风搞雨,各种琐事让他倍感头疼。

  反感安宁是因为,如果臣子之间太过于团结,臣权就严重威胁到皇帝的君权,如今朝堂局势,本就是臣强君弱,皇帝的一道圣旨还得经过内阁商议,若是圣旨不合理,内阁有权驳回。

  这是一个君臣共治天下的朝代,也是皇帝最窝心的朝代。

  归根到底,还是永乐皇帝造的孽。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在这种君臣博弈的棋局里,大明江山存活了二百七十六年。

  早朝散后,朱佑樘一如既往地让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到御书房议事。

  没过多久,门外的小宦官在外跪地启奏:“陛下,司礼监王公公求见。”

  三位大学士六目相对,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相视一笑。

  朱佑樘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喧。”

  小太监领命躬身退去,朱佑樘对着房中三位大学士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个王岳,八成又是为了南京锦衣卫之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白面无须的老太监屈身走了进来,距离龙案还有一丈时,停下脚步,跪地叩首道:“奴婢王岳,叩见皇上。”

  “起来吧。”朱佑樘的语气很平和。

  “奴婢谢过皇上。”

  “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陛下,奴婢要控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他羞辱奴婢的先人啊。”

  王岳哭的很伤心,比痛丧父母还要过犹不及。

  一张老脸宛若苦竹开花,哽咽声一下接着一下。

  朱佑樘看着王岳怔怔出神,锦衣卫百户所被烧,跟你先人有什么关系啊?

  看了看坐在一侧的三位大学士,见他们面带笑意,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朱佑樘心头就愈发疑惑了。

  问道:“将事情细细道来。”

  可还没等王岳开口,门外的小太监又屈身跪在门外,“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求见。”

  朱佑樘打量了王岳几眼,收敛心神,对着小太监道:“喧。”

  听到牟斌进宫,王岳心底着急了。他之所以在散了早朝后就急忙赶来御书房,就是想来个先发制人。

  王岳双腿一屈,再次跪倒在嫣红的地毯上,带着悲愤而又委屈的声音,“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目无法纪,纵容麾下随意妄为,主要还很没道德。”

  朱佑樘至今还没弄明白王岳的委屈打哪来,纵然锦衣是卫污蔑了曹德,可与你何干?

  而且怎么又跟道德牵扯上了?

  还有你先人?又是怎么回事?

  朱佑樘现在是满头雾水,反倒是三位大学士神态各异,刘健在抿嘴摇头,谢迁在叹息,李东阳较为反常。

  抚着胡须在笑,笑的毫不含蓄,似乎有种看把戏的意思。

  王岳知道时间宝贵,赶紧接着往下说:“奴婢控告牟斌罪状有三,其一:南镇抚司锦衣卫无能,百户所遭歹人纵火,无力追查逆贼,污蔑守备太监曹德顶罪。”

  “其二:指挥使牟斌德行有亏,让底下人打造奴婢的历代先人灵位,置于污秽之处。”

  “其三:奴婢听南京信差来报,锦衣卫百户郭信纵容麾下校尉强闯民宅,打砸房舍,欺凌百姓。”

  “以上三罪条条彰显锦衣卫嚣张跋扈,藐视天威,视百姓如草芥,请陛下圣裁。”说完,王岳就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摊上。

  朱佑樘从龙案上抬起茶盏,用茶盖拨弄了一下茶叶,轻抿了一口,半晌过后才说道:“等牟斌来了再行决断,你先起来吧。”

  王岳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嘴的话还是被生吞了回去,陛下发了话,再多言难保不会触犯龙颜。

  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就不是明智之举,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一侧等待牟斌觐见。

  大约过了半刻钟,一身飞鱼服的牟斌行色匆匆的出现在御书房外,迈过门槛又往前走了几米,就跪地行礼:“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叩见陛下。”

  “牟卿平身。”

  “谢陛下。”

  “牟斌,你进宫所为何事?”这已经是朱佑樘今日在御书房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也随着朱佑樘的话,内阁三位大学士和王岳都将目光转向正从地上站起身的牟斌。

  “回禀陛下,臣要控告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岳,品行不堪,道德败类,辱人先祖,望陛下严惩。”

  朱佑樘不禁眨了眨眼睛,目光在牟斌和王岳身上来回打量。

  又是一个控告对方先人的,还都是用道德来说话。

  看情况,他们二人在私底下做了某些粗鄙不堪之事。

  殊不知,锦衣卫和东厂的所作所为岂止是粗鄙不堪,简直刷新了朝廷百官对道德认知。

  锦衣卫将王岳的祖宗十八代刻成灵位,让和尚起坛作法招魂,然后扔进茅房,整日用屎尿喂养。

  王岳得知此事,在司礼监哭的是死去活来,为了替祖宗报仇,让底下的小太监去了官房,在装屎尿的便桶写道: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一代先祖之灵柩。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二代先祖之灵柩。

  三代之灵柩

  ……

  太监的心眼都不大,特别是被怒气激红眼的王公公,在便桶上不仅给牟斌的二十多代祖宗立了灵柩,甚至连他十八代玄孙的灵柩也一并修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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