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_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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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没有了李渡的房子,变的阴沉可怕,陈端成受不了这种冰冷,会有意到一些人多的地方去,比如酒吧。他安静地坐在吧台旁边,看红男绿女在昏暗的灯光下,喁喁私语,如果有前来搭讪猎艳的妹妹,他也会笑眯眯地喝酒聊天,来者不拒,只是如果妹妹们暗示有下文,陈端成便推辞回家——李渡知道了会不高兴呢!就算李渡不可能知道,陈端成也不会那么做,因为,

  陈端成的身体,在面对这些女人的反应,还不如李渡忘记带走的那条睡裙!

  多少次午夜梦回,思念故人,身体火热,陈端成都是一边闻着裙子上李渡留下的味道,一边喘息着自己纡解。

  “你走了,把我的心和身体一起都带走了,打算什么时候才还给我呢,李渡,嗯?”他轻声地问。

  郭文洋很关心寻找李渡的进度,时不时问一下陈端成。但陈端成不太爱和他凑在一起,有时他在陈端成办公室里坐久了,都会被赶出去。

  郭文洋知道,陈端成这是在迁怒于他,如果说陈端成是伤害李渡的主犯,那么他也犯了教唆和协从之罪,而且从中获得了利益。可是当时那种情形,不是没办法可想嘛!再说了,郭文洋真心不觉得陈端成和吴梦雨结婚有那么不可忍受,且不说联姻带来的好处,就算是不太喜欢吴梦雨,将就一下不就过了吗?郭文洋对婚姻和女人的要求很简单,都市女性,知书达理,身材好,长相好,脾气好,以前多一个孝顺他妈,现在这个问题也不存在了,有了上述几条,就可以相处了。他对女人的爱不持久而且没有非谁不可。陈端成在遇到李渡之前,对女人的态度和郭文洋差不多,只是没他那么热衷,遇到李渡之后,用郭文洋的话来说:你这一辈子,就栽到她手里了!

  时光不会为谁停留,尽管在陈端成看来时光就是停滞的,因为李渡走了一年多了,他依旧没有她的消息,郭文洋提醒他:“会不会她已经回老家了,你还不知道呢?”

  陈端成手里拿着财务报表在看,已经下班了,但他没走,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人气的家。

  不用郭文洋提醒,他早就让人去李渡的老家宁庆找过李渡,调查回来的情况是李渡自从父亲死了以后就没有回去过,而且她父亲单位的人都知道李广海的闺女去法国了。

  调查的人还告诉他,李渡从小就没有母亲,一直跟着父亲生活,童年过得很寂寞。这也是让他最不能释怀的地方,当时的李渡,先是看到了他跟吴梦雨在一起,紧接着就是相依为命的父亲过世,疲累加上伤心过度,小产是必然的事情。

  陈端成不想和郭文洋说这些,隔了一阵才闷闷地说:“她没有回国,也没有回老家,她家里一个人都没了。”

  郭文洋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从陈端成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出来点上,烟雾腾腾的,陈端成文件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心烦,又不知道找谁发泄,转过了椅背,对着窗外发呆。

  郭文洋干坐着把烟抽完,就起身回家了,都走到门口了,陈端成把他叫住,问他:“晓娇给你介绍的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了?”

  郭文洋现在这个女朋友林铃是郭文娇的同学,在一家中学当老师,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公务员。经过了陈端成和李渡的事情,他对女人的看法也有了改变,老老实实地谈起了恋爱,他说:“还行吧,她对我不错,对钱也不看重!”

  陈端成眼睛望着某处,怅然说道:“你要是觉得不错,那就早点结婚吧,别错过了又后悔。”

  郭文洋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的!”

  陈端成叹气,突然说:“李渡的父亲是个大校呢!”郭文洋有点吃惊,李渡居然是大校的女儿,却一直做着那么辛苦的导游工作。

  他走回到陈端成跟前,带着如梦初醒的表情:“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呢,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背都挺得很直!”

  陈端成心中满是痛楚,李渡出身条件优越却孤单长大,她低调冷傲,沉默敏感,所以即使和他住在一起后,依然保持距离,她不相信他的爱,也不喜欢他把爱时时挂在嘴边,她把自己包裹在坚硬冷漠的壳里,是他非把她拉出来,撮哄她,诱惑她,她终于爱上了他,并且慢慢表达出对他的爱,她为他煮面,她学会了在他面前撒娇,就在这时,他却冷酷地、卑劣地背叛了她,就为了现在看来已没有多大意义的几块地!

  没有他的出现,她会在法兰西的阳光下,读书打球,享受生活,也许没有爱的甜蜜,但绝对过得平静安宁,现在的她……呵呵,陈端成不敢再想下去,转过身来,手抚着裤子上因为坐得太久而出现的褶皱,对郭文洋说:“找个时间把你女朋友叫着一块吃个饭吧,让小娇也一起去!”

  郭文娇也是导游,陈端成现在觉得导游是一个很亲切的词,有时候开车在路上,看见有导游站在旅游车上讲解,他都要多看两眼。

  陈端成为什么叫小娇去,郭文洋当然懂,他站起身低声地问:“端成,你这样,累么?”

  陈端成顺嘴答道:“累啊,怎么不累,每天累到饭都吃不下!”

  二人皆愣住,这是他们三人唯一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郭文洋问李渡带团累不累,陈端成抢着回答的话,此时再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光交错,往事重现,悲哀幕天席地卷来。陈端成在模糊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缄默的她,他愣愣地问:“李渡,你怎么又不高兴啦?”

  郭文洋骇然,突然就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拽着陈端成的衣服,吼叫着说:“如果你能找到她,那很好,我也高兴,我也轻松了!可是你找不到她了,她不会回来了,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吗?陈端成!”

  陈端成任他拽着自己的衣服,两腿伸得直直的,脸上带了平和的笑,悠长地说:“文洋啊,你不知道么?我这一辈子已经过完了!”

  郭文洋撒了手,退了两步看着他,明明是春秋鼎盛的年华,风流英俊的长相,却周身都是看尽世事的悲凉与无奈!

  郭文洋掩面离开了陈端成的办公室,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地方,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和陈端成一样,烂在里面。

  过了几天,郭文洋就带了林铃和郭文娇跟陈端成吃饭。

  林铃二十一二岁,比李渡小一点,也是那种不甚丰满的纤细身材,但没有李渡高,靠在郭文洋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郭文洋向她介绍陈端成:“这是陈端成,我的亲哥哥,你不要看他不爱笑就怕了他,他就那样!”

  林铃局促地叫了声:“端成哥”,陈端成不太热情地点点头,倒不是讨厌她,而是他现在没了心气儿,对谁都没有笑模样。

  吃饭的时候,林铃很安静,只是偶尔和小娇说上两句,要不然就忙着帮郭文洋夹菜。

  陈端成和林铃不熟,几乎没说话,和郭文洋又没什么好说的,和晓娇反而聊得多

  陈端成给郭文娇倒饮料,给她夹鱼,还关心她的工作,“现在当导游挣钱么?”

  郭文娇连忙叫苦:“哪里挣钱,现在的客人购买力很差,一个月忙下来,累到死都挣不了五千块,我听说西藏带团挺挣钱的,我想去那里。”

  郭文洋本来在和林铃说话,转过头来骂道:“你要钱不要命了,那里的钱有这么好挣吗?”

  陈端成也觉得惊讶,皱眉说:“怎么突然说起上西藏呢?”

  郭文娇说:“也不是突然,我认识一个导游,都去好几年了,让我也去。”

  郭文洋在郭文娇面前摆起兄长的架子,“家里又不缺吃,不缺穿的,你非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什么导游?”

  郭文娇的爸爸是郭文洋的叔叔,自己也做点生意,生意不大但也买了好几套房,家里还有三个铺面,绝对不会穷到要她来养家。但郭文娇说就是喜欢当导游,一帮人听她一个人指挥,有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郭文娇嘟囔道:“当导游怎么了,又能玩又能挣钱,西藏可美了,我还没去过呢!”

  郭文洋觉得在林铃面前丢了面子,想发脾气,碍于陈端成也在,勉强忍了怒气,瞪眼说:“多美怎么了,值当拿命去看么?”

  郭文娇不吃这一套,也瞪了眼,说道:“要是去那里当导游都会死,那西藏早没导游了!”

  林铃怕郭文洋发飙,赶紧给他和陈端成倒酒,“你们俩喝酒啊,别光说话!”

  郭文洋正要大发雷霆,一旁的陈端成也觉得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郭文娇:“晓娇,说什么呢,你哥这是关心你,缺钱你可以管他要,干嘛非得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郭文洋找到了支持者,自以为威严地看着郭文娇。郭文娇不怕郭文洋,对陈端成却一直很敬畏,不敢再顶嘴,小声地说:“我不是为挣钱,我就想去看看,。”

  还是要去!郭文洋气得猛喝水。

  陈端成苦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酒,入口苦涩,“有多好啊,不在家待着,一定要去看看!”

  郭文洋也喝了一口酒,叹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又不回来!”

  郭文娇好奇地左右看着这两个人打哑谜,想了一会儿,问郭文洋:“你们说的人家,是那个吴梦雨吗?”

  郭文洋被酒呛到,剧烈地咳嗽,“胡说什么,是我上回问你认不认识的那个法语导游!”他小心地觑了一眼陈端成。

  可惜陈端成已经变了脸色,把车钥匙拿在手上,站起来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抬腿便走出去了。

  郭文洋顾不上骂晓娇,扬声问:“你喝了酒,能开车吗?”陈端成没回答,郭文洋追出去,他已经站在了电梯里,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

  郭文洋一回头,晓娇站在背后,关心地问:“端成哥这是怎么了?”他有气没地儿使,劈头盖脸地吼道:“话那么多,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走了!”

  此时街上正热闹,人和车都是挨挨挤挤的,陈端成开得很慢,一个红灯要等好几次才能过。

  不远处的电影院门上的led屏上一闪一闪地拉着字幕:回顾经典—法国电影展播。陈端成心思一动,把车开到电影院门口靠边停下,走到旁边一个音像店,四处看了一下,然后问店员:“你们这里有《两生花》那部电影么”

  店员眼神茫然,显然不太知道那是什么电影,

  陈端成提醒道:“一部法国老电影。”

  “我去问问其他人!”店员说完,走到另外一个女店员说了几句,女店员进了店里的后面的屋子,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影碟走过来,问陈端成:“是这个么?”

  陈端成接过来,看见黑色的封面上,一个女孩扬着头,手抚在下巴上,仿佛正在歌唱。

  他笃定地说:“就是这个,谢谢!”

  因为家里没有影碟机,陈端成把碟片放进笔记本电脑里,再把线连到电视上,他关掉了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中看电影。

  电影的节奏很舒缓,一直笼罩在金黄色的光影里,有一种淡淡的怀旧与温暖,既神秘又伤感,两个薇罗尼卡。

  ——波兰的薇罗妮卡在水中奔跑,在雨中歌唱,在长长的走廊里快乐地大步穿行。

  ——法国的薇罗妮卡在圣诞夜抬头仰望星星,在树叶的缝隙间微笑,在木偶表演中陶醉,

  屏幕上,一个镜头又一个镜头,慢慢地转换,当波兰的薇罗妮卡登台领唱意大利语的咏叹调时,那天籁般的歌声在耳边回旋,陈端成想起了李渡低声说法语的样子,奋力挥拍的样子,在水中沉浮的样子,

  呵呵,她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呢!

  镜头又一转,波兰的薇罗妮卡在歌声抵达天堂之际,她也猝然倒地,灵魂从人们的头上飘过,自此浮光掠影,与尘世再无牵连,与此同时,法国的薇罗妮卡感到了莫名的悲伤,泪水盈目。

  电影里,法国的薇罗妮卡父女在对话:

  “不久前,我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孤单!”

  “那是因为有人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亲爱的,晚安!”

  黑暗中,陈端成仰头靠在沙发上,脸上早已隐约有湿意。

  生活不是电影,看了就可以忘掉,电影中的演员也可以反复出现,甚至死而复生,

  生活中的那个人,爱了就忘不掉,走了也不再回来,但她留给你的记忆却如同毒发时的痛苦,定时不定时地钻出来,从浑身难受到不能呼吸,一步一步,慢慢折磨,戒不掉,死不了,日日重播,永不停歇!

  一天之中,陈端成最怕黄昏,早上有朝阳,中午日头盛,晚上夜风吹,唯独这黄昏,如血的夕阳,似坠非坠,带着一天将去的仓皇,无力挽留的苍凉,缓缓地凌迟他,提醒他,他就要——堕入黑暗了!

  她也许永远不再回来,他却不想走开,他的时光在寻找与等待中度过,但已不再纠结,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生活状态,他总是安慰自己:

  万一她会回来呢?

  一转眼到了盛夏,陈端成开车上班,路过小区旁边的一个市场,街边摆满了芒果,有红有黄有绿,整条街都弥漫着香气,他想起李渡走的时候也是芒果上市的季节,也是满街的芒果香,不禁黯然神伤:李渡,你都走了两年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路边的小贩见陈端成放慢了车速,举起芒果向他吆喝:“老板,买点芒果吧,不甜不要钱!”

  陈端成停下车,探出头,认真地说:“这个可不能买,她吃了会过敏的。”

  今天公司的事情还不少,开发的那两个小楼盘快卖完了,下午要开会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会议刚开了个头,郭文洋的电话就像抽风一样响起来,正在讲话的陈端成瞥了一眼,郭文洋拿着电话就出了会议室,

  过了几分钟,郭文洋站在门口,偏着头让陈端成出去。

  会议只得暂停,陈端成走出去,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事,开会呢!”

  郭文洋小心翼翼地说:“是小娇!”

  陈端成打量他的表情,也不像是郭文娇出事了的样子。

  “嗯,小娇不是去西藏了么?”那次和陈端成吃完之后几天,郭文娇就去了西藏,郭文洋的叔叔成天让郭文洋打电话把她叫回来。

  踌躇了一下,郭文洋还是说:“小娇打电话来,说是有个团出了事,带团的女导游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咽了咽口水:”那个导游好像也是个从国外回来的法语导游!”

  陈端成圆睁着眼,有些迟钝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意思!”郭文洋慌张地笑了一下,“就是有个国外回来的法语女导游,在西藏带团,出了车祸,但现在名字还不知道,我已经让小娇去问了!”

  他心里很矛盾,想模模糊糊地表达,可是又必须要说得清清楚楚,

  陈端成机械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低头坐下,盯着桌上的电脑,隔了一会儿他问道:“法语导游?我听说西藏那边法国游客很多,法语导游一点也不稀奇,李渡还在非洲呢!”

  “是的,法国人很喜欢西藏,那里法语女导游不知道有多少!”郭文洋故作轻松地说。

  陈端成随便点了份文件打开,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又关掉,“你让小娇去问名字了吗?”

  “我让她问了,没啥事,法语女导游多着呢,李渡还在非洲,和她没关系!”

  两个人的对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陈端成从抽屉找出烟点上,夹在手上,没有抽,问郭文洋:“你已经让小娇打电话问名字了么?”

  郭文洋觉得口渴,顺手抄起他的茶杯要喝一口,又想起陈端成不喜欢有人用他的东西,只好又放下,说,“我说了,说了的!”

  沉默了一会儿,陈端成站起来,说道:“我还要开会呢,你在这里等电话吧,把小娇叫回来,那地方不好,太危险了!”

  他站起来,又迟迟没出去,这时,电话响了,是郭文洋的。

  铃声急促,听着让人心惊肉跳,郭文洋拿起电话,陈端成紧盯着他,

  郭文洋接通了电话,不过几秒,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

  艰涩说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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