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_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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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李渡早上醒来,陈端成还在睡觉,脑袋伏在她的肩上,一只胳膊垫在她颈下,另一只手横抱着她,揣在她睡衣的兜里。

  李渡满脸纠结地望着沉睡中的他,其实就算是以前,她也不恨他,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讲,奋斗了半生的事业的确如同于生命,何况那还真是他拿命换来的。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没出息,为什么他那样对她,她还是要爱他呢?

  现在,他为了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看得到的是一夜白头,风霜满面,看不到是两年的相思苦熬,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唉!她羞耻地发现,不需要他的强迫,自己心里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李渡眉眼低垂,把身体侧到一旁,她一动,陈端成就醒了,眼睛还闭着,手就摸过来把她搂回到胸前,沙哑地说:“怎么醒这么早,还以为在医院哪?”他把眼睛虚虚睁开,满足地莞尔一笑,“咱们回家了,李渡,这是在家呢!”

  李渡见他闲适笃定的模样,本想挤兑他一句,话到舌尖滚了几滚,却说道:“你耽搁了这么久没去公司,还是赶紧上班去吧!”

  按说陈端成是应该去公司的,此时的海州和两年前相比,人事调动很大,孙书记调到省里去了,新来的梁书记和宋长胜关系搞得很僵,刚开始是貌合神离,矛盾重重,一个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是揽着权利不放手,后来竟然发展到开会时互相拆台,互相攻击,下面的官员怕站错了队,工作都没法开展了。混乱的情况引起了省里的震怒,一通背景大pk后,梁书记站稳了脚跟,宋长胜到邻近的一个穷省任了个闲职,算是副省长待遇,其实手里没了实权,就是等着退休了。

  宋长胜调走了,吴庆声没了后台,受到了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也想明白了,大幅度的减少了开发的项目,听说是想要结束掉生意,全家移民到美国和女儿汇合,这样一来,隆鑫就成了海州地产圈的老大。

  梁书记把宋长胜挤走了以后,就开始在海州大展拳脚,原来的棚户区要全部拆掉,搞成cbd中央商务区,原来的住户当然要重新安置,而安置房项目稳赚不赔。这个项目,过不了多久就要招标,腾达就不要肖想了,隆鑫倒是很有机会,郭文洋已经着手准备标书了。

  算了,还是先让郭文洋顶一阵子吧,公司有事的话可以去去就回来。李渡明显还有些赌气,如果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忙于工作,一不留神她又跑了,那可真是……

  陈端成看起来睡眼惺忪,其实脑子里清醒得很,把事情想得明明白白的。

  “公司没什么要紧事,等你腿完全好了再去!”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然后翻身下床,顺手扯了被子盖住李渡的肩膀,“你多睡一会儿,我去看看早餐吃什么!”

  “你爱去不去,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宁庆了!”李渡口是心非的嘟哝了一句,转头又睡了。

  陈端成怔楞在床边,嘴唇翕动了几下,叹着气下楼了。

  李渡陷入了爱与自尊的矛盾之中,无法接受自己内心的转变,虽然没说要走,但也不肯说留下来,每天看书睡觉,就是不太搭理陈端成。陈端成心里没底,只好天天守着她,监督吃饭,陪着散步,有时到公司,不过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李渡看不过去,说了几次,每次陈端成都搪塞她公司没什么事,不用去那么勤。

  李渡回海州后个把星期,就脱离了轮椅,自己能走路了。本来不想出门,被陈端成强拉着上街买了几次衣服。他尽挑些颜色鲜艳的裙子,李渡嫌太扎眼了,穿不出去,可陈端成非常固执,一定要买艳色的衣服,“年轻姑娘么,穿那么老气横秋做什么!”

  这样又过了几天,陈端成还是不去上班,李渡在早餐时抱着一杯咖啡,闲闲地问:“你打算一辈子都不上班啦?”

  “过几天就去了!”陈端成正在给她烤面包片,整个楼下都弥漫着小麦的焦香,“面包抹黄油还是果酱?”他问她,

  李渡选了黄油,笑道:“哦,今天我打算让韩小春过来玩,晚上一起吃饭吧!”,陈端成还算老实,把以前的事情都交代了,除了u盘的事,他觉得太龌龊了,怕污了李渡的耳朵。

  陈端成抹黄油的手停下来,几秒钟后说:“不说想不起来,今天公司还真有事,晚上估计回得晚,你和她吃吧,我让阿姨多买点菜。”

  他转到厨房去叮嘱了保姆几句,上楼换了衣服,有模有样地出门上班去了。

  他可不敢和韩小春一张桌子吃饭,见面都嫌尴尬!

  李渡给韩小春打了电话,没说什么,就说自己回来了,让她过来玩。

  韩小春很惊喜,放下电话半个小时就到了。

  其实李渡一说地址,韩小春就猜到了七八分,那个小区是海州出了名的高档楼盘,等闲人根本买不起,也就是说,李渡和前男友又和好了!

  李渡专门到小区门口接的韩小春,进门了也没在客厅坐,直接带到了楼上卧室,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望着韩小春笑。

  韩小春也笑,四周看了看,注意到梳妆台上摆着的护肤品,大大小小的十来件,那个牌子的东西,一小瓶就是两三千,就连李渡身上看似朴素的棉布睡衣,下摆处小小的绣标也显示着不菲的价格,看来男人对她还是很疼爱的!

  韩小春心中有了数,转头问李渡这两年都干嘛了?李渡拣着说了些,车祸的事略略提了提,倒不是想隐瞒,只是不想韩小春为她难过。

  但韩小春还是惊着了,一个劲地问细节,李渡打着马虎眼笑道:“就是骨折而已,早都好了,不碍事的!”她把裤腿挽起来给韩小春看,还站起来跳了几下,“你看,一点不影响,能走也能跳!”她长胖了一点,脸色红润,和上次离开时的骨瘦如柴判若两人。

  韩小春拉李渡坐下,替她把裤腿放下来,李渡望着韩小春胖乎乎的手,眼中隐有泪意,说实话,以前她和小春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点而已,没想到小春能这么仗义,强为她出头,心中自然感概万千。

  李渡把头依恋地靠在韩小春肩上,用肢体上的亲昵表达对她的谢意。韩小春倒不习惯了,推推她的脑袋,笑话她:“哎,别靠错了啊!”

  李渡没做声,就靠着她,像是向姐姐撒娇的妹妹。韩小春看这样子,暗道莫不是受了委屈又不好说,她问道:“他……和那个女的没再来往了吧”

  李渡蹙眉,还是照实说:“应该没有,那个人去美国了。”岂止没有来往,估计陈端成现在看见吴梦雨都得绕道儿走!

  “既然是这样,那就是断了!”韩小春想起那次和陈端成见面的情形,斟酌道:“上次我和他说你小产的事,他反应挺大的,站都站不稳了,看起来还是挺爱你的,可是为什么又和那个女的……”

  韩小春掩饰地笑了笑,问李渡:“他对你好吗?”

  李渡把身体缩进沙发,抱着膝盖,怅惘道:“他对我挺好的,这次我出了事就是他一手照料,没有半点不耐,可我一想起以前,总觉得好像蒙了一层灰似的,不愿意和他说话。”

  韩小春干脆地问她:“你就说你还爱不爱他吧?”

  这一问就不好回答了,爱不爱呢?李渡叹了口气,韩小春一看,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是还爱呗!

  李渡是个内有傲骨的人,对过去的事难免耿介,即便还爱着对方,面上也是冷冷的。但韩小春是过来人,看问题的角度又不同,李渡孤身一人,性格倔强,难得有人对她如此呵护,就算是以前生了罅隙,男人犯了错,可也得给人改正的机会不是?若是冷了男人的心,凭李渡的性格也很难再爱上其他人,那便是真的孤独一世了

  当下韩小春沉吟道:“人么,孰能无过!你心里老揪着过去的事,自己也难受,让你和他分手恐怕更难受,要不然你上次不会这么伤心了!”

  李渡眉头压得低低的,没否认,专注地抠手指甲,眼看又要把指甲撕出血了,韩小春皱着眉把她的两手分开,说道:“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看怎么过了,你非要拧巴着过,那是什么?那是矫情!人家等了你两年,你出了事,衣不解带的伺候,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就是有错,也该揭过了!”末了,韩小春语重心长地说:“李渡,你要惜福,不要失去了才后悔!”

  李渡眼望着地下,幽幽地问韩小春:“小春,你觉得我有福气吗?”

  韩小春把李渡的身体扭过来,和她面对着面:“你当然有福气了,天资聪颖,长得漂亮,男朋友又娇惯你,我都嫉妒死了!”韩小春咬牙瞪眼,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还在李渡的脸上拧了一把。

  李渡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笨死了!”,她脸上浮着红晕,眼底羞涩。

  韩小春接过话茬打击她:“你是有点笨,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李渡叹了口气,点头承认:“是啊,我觉得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怎么办?”她皱着鼻子,苦恼地说。

  “哪些话?不会说我来教你,这有什么难的!”韩小春乐于向李渡传授经验,不知道这是不是已婚妇女的通病。

  李渡又不愿意说了,难道还要像那个人似的,把甜言蜜语拿来下饭么?她问起了王远辉,“辉哥现在怎么样啊”

  韩小春语气冷淡,“哦,他啊,不在海州了!”以前韩小春被客人投诉,王远辉停了她一个月的团,最后还是李渡求情才算完事。王远辉挺厉害的,公司导游都怕他,可他唯独对李渡和颜悦色,公司里一度还流传他喜欢李渡,后来时间久了,才没了这种说法。

  “啊,不可能吧,老板愿意放他走?”

  韩小春笑了一下,有点古怪,“就是老板把他架空了,他才走的,听说自己搞了一个旅行社。”

  王远辉聪明能干,就是颇为自负,这些年为老板开疆辟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公司做大之后,他在行为举止上就没那么注意,比老板还露脸,最后落个黯然出局是正常的。

  李渡叹气,“其实走了也好,再怎么卖力,也是替他人做嫁衣。”

  韩小春使劲地撇嘴,“你不知道,他在公司也没少挣,谁要想出好团,都得偷偷给他塞钱。老板想用他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用了就两只眼睛全睁开了呗!”

  “啊?”李渡很惊讶,她是真不知道,她也从来没给过钱。

  “你想想看,公司那些好团是不是就那几个人出?你还当是人家业务能力比你强啊!”

  的确是那么回事,王远辉虽然没给她排很差的团,但好团也不多,

  “你啊,稍微对你好点的人你就念念不忘,真为你卖命的人你还爱答不理!无非就是仗着人家爱你呗!”韩小春骂起李渡来是一点不客套,客套了不行啊,李渡一天到晚冷着个脸,万一男人哪天不干了怎么办?

  李渡听了这话,心中异样震动,他还当真是为她卖了命呢!她后来自己也发现了,她的一套睡衣和一双鞋不见了,她醒来时看见他穿的那身西服也不见了,显见是被那个人嫌不吉利给扔了!

  韩小春说了半天喉咙都干了,四处找水喝,李渡赶紧把床头柜上的果盘拿过来,韩小春吃了几颗葡萄润润嗓子,一副教书育人的派头,李渡正襟危坐,虚心受教。

  教育持续了一下午,李渡听得很认真,她的身边从未有过年长女性的引导,韩小春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也许因为谈话的对象是韩小春,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反正就是受完训心情还很好,浑身舒泰,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晚饭很丰盛,七碗八碟铺了一桌子,除了保姆买的,还有陈端成打电话让酒楼送过来的菜,他人虽不敢露面,但礼数还是周到的。韩小春没客气,一盘清烧鱼肚几乎全是她吃的,吃饱喝足后,韩小春摸着肚子问李渡:“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李渡胃口小,早吃完了,陪着韩小春在喝汤,一碗青菜汤喝下肚才慢悠悠地说:“没想过这事。”

  韩小春来了气,沉脸训斥道:“说你一下午了,一点长进没有,赶紧结吧,别磨蹭了,你都快三十了!”

  “我才二十七!”李渡欲哭无泪,有那么着急吗?好像她嫁不出去一样!

  韩小春不容她辩驳,铿锵有力地总结:“那也是快三十了,女人一过三十就不值钱了,你得抓紧!”她瞥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保姆,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人家有钱有貌的,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你别大意了!”

  李渡瞬间感觉自己成了夜市上的打折货品,韩小春正在大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清仓大甩卖了啊!”,摊前只站了一个买家——陈端成,背着双手沉声问:“老板,能再便宜点么?”

  卖家着急,其实买家更着急,陈端成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待了大半天,啥也没做,一直在忐忑不安地冥思苦想:

  韩小春对李渡好,他感激,可她哪知道李渡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如果韩小春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抱有成见,随便挑拨几句,那就是……妥妥地闹分手啊!

  陈端成自己的事情还没想明白呢,郭文洋又失魂落魄地跑来求安慰,他最近失恋了,原因是林铃的父母不知道听谁说了郭文洋漫长而斑斓的恋爱史,死活不让女儿嫁给他,林铃拗不过,和他提分手,俩人不见面不接电话已经一个星期了。

  郭文洋刚进去,看陈端成的架势是要回家,车钥匙都拿手上了,他更加难受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当下便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又要赶着回家伺候你老婆吗?陈总!”

  陈端成顿住,坐回到椅子上,“不,我不回家,今天李渡和朋友在家玩,我也轻松轻松,去酒店泡温泉,你要去么?”

  郭文洋摇头叹息,“没心情啊!”表情十分忧伤。

  陈端成理解地笑笑,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酒店我去过的,前台有个女孩子长得还可以,皮肤很白,眼睛也大!”白皮大眼,正是郭文洋喜欢的那一款哪!

  郭文洋眼睛里有了火星儿,“真的假的?”

  “你可以不信,别后悔就行了!”他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掸掸衣服。

  郭文洋乐出了声:“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

  郭文洋和陈端成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温泉酒店,一路上郭文洋不停埋怨太远了,又嘀咕那个女孩子的长相能否对得起这番跋涉。

  陈端成作为唯一的听众,不断地鼓励他,“一切付出皆有回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兴冲冲地走到前台,郭文洋楞了,办理入住手续的姑娘眼睛是大,但那皮肤--放在黑人里确实够白的!他傻了眼,问陈端成:“你不说很白吗?这都黑得找不见人了!”

  陈端成示意他稍安勿躁,悄声说:“不是这个,一会换班才是,我知道,都来好几回了!”

  陈端成让郭文洋先回房间,他留在总台办手续,于是郭文洋兴奋地回房间洗白白去了。

  郭文洋洗完澡,陈端成还没回房间,打电话,关机!

  他只好穿戴整齐到大堂看看,

  到了大堂,没有!

  到了停车场,连车都不见了!

  问前台,给他一张纸,

  上面写着:我走了,记得明天退房!

  陈端成,我*操*你大爷!

  陈端成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到家快十点,韩小春已经走了,李渡不在客厅,楼上的卧室亮着灯。

  李渡歪在床头,翘着脚丫在看书,乌油油的头发还带着潮气,陈端成走过去摸了摸:“怎么又不把头发吹干?”李渡懒懒地说:“吹了,一会儿就干了!”

  “韩小春走了?”

  李渡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陈端成讪笑着坐在床畔,掀开被子把李渡的光脚丫盖住,“你们聊了一下午啊?”

  李渡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然后就没了。

  陈端成接不上话,急得抓心挠肺的,李渡低头看书,专心致志。

  他抻着脖子等了一阵,看她没有反应,唉声叹气地就要去洗澡,忽然想起了包里的东西,连忙掏出来,递给李渡。

  李渡一愣,接过袋子,低声问他:“你这么晚回来就是去拿饼干去了?”

  “上次你让我去拿,可是我拿回来你已经走了!”那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回忆,带着伤痛与血腥,他闭眼缓了缓,重新睁开眼睛,凝眸望着她,“这次我要看着你吃。”他把饼干从袋子里拿出来。

  李渡按住他的手,摇头,“现在我不想吃!”她把纸袋子拿在手里,把封口细细地卷起来,又打开,又卷起来,眼睛失神,动作紧张,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陈端成心跳如雷,把李渡的双腿抱住,急促说道:“不管她和你说什么,你也不能走!”

  李渡抬头,眼中闪过错愕,复又轻笑一声,陈端成敏锐地捕捉到,带着薄怒低喝:“你当我真的管不住你?”

  李渡一撒手,饼干落到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松脆的饼干碎成几块,她笑笑,惫懒地靠回床头,轻飘飘地说:“我要走你管得着吗?”

  李渡的表情很可恶,眉眼上挑,嘴角若有若无地冷笑,陈端成恨极,一口气堵在胸膛顺不下去,手轻颤,指着她,“你敢走,你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渡不急不恼地把腿伸直,抬抬下巴,示意陈端成可以动手了。

  陈端成缓缓站起来,暗沉沉的双眼阴鸷地盯着李渡,身上肌肉块块隆起,一触即发!

  李渡歪着脑袋看他,仿佛在思考他到底会不会动手,陈端成强忍怒气,脸上肌肉微微抖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不避不让,过了很久,陈端成长长地叹息,阖下眼皮,走进洗手间,门锁轻轻地“咔哒”一声,反锁了。

  陈端成心力交瘁地撑在洗脸台边,明亮的镜前灯把鬓间白发暴露无遗,他伸手,触摸镜中的自己,那个可怜可悲可笑的人!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谅他呢?

  她那样的性格,也许无论他怎么做,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陈端成想抽支烟,但烟在楼下,李渡是不喜欢他在楼上抽烟的,他苦笑一声,懒懒地倚在门后,看地上那个寂寞的影子。

  身后传来敲门声,陈端成没动,声音停止了片刻,又开始响起来,他对着影子问:“有事么?”

  “你把门打开!”

  李渡始终不走,隔着门能听到她清浅的一呼一吸,对峙了一阵,陈端成终于转身把门开了,李渡站在门口,没往里进,手里拿着他的睡衣,往前送了送:“你的衣服。”

  陈端成不接,直挺挺地站着,李渡又往前送了送,他突然发了狠,抓起睡衣掷到地上,手一带,把李渡卷到怀里,死命地箍住,凶狠地说:“你敢走,你敢走!”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他也只会说这一句。

  管她原不原谅,便是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陈端成抱得太紧,李渡的骨头都快挤到一起了,她挣了挣,挣不开,于是她不挣了,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踮起脚尖和他脸贴着脸,轻声说:“我爱你,陈端成!”

  我爱你,陈端成!还有什么话会比这一句更美,更动听?

  它是沙漠的玫瑰,它是冰崖的雪莲,它是海底的珍珠,

  陈端成披荆斩棘,历尽千辛也无缘见得,

  现在却就在耳边回响,

  我爱你,陈端成!

  所谓天籁,不过如此!,

  陈端成喜极而泣,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李渡说:“不,你不知道!”

  她仰起脸,委屈地说:“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早!”

  “我在海边遇到你,你的头上有伤,往外流着血,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可怜,我看着你被抬走,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死,我总是想起你。”

  “后来我毕业了就在这里做导游,一直没有遇见过你,我以为你死了,那天晚上,我在车上认出了你,我很高兴,就跟你走了。”

  “你对我一直很好,但我不敢说我喜欢你,要是你哪天不对我好了,我就会走的!我到了法国,每天都想起你对我的好,我不想读书了,可我不能回海州,我怕你结婚了!”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头发都白了,我很难过,可我老是忘不了起你和吴梦雨抱在一起的样子。”

  李渡越说越生气,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抽泣着大叫:“我再也不理你了!”

  陈端成手足无措地替她擦眼泪,“我现在知道了,你爱我,比我爱你更早!幸好,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没有错过你,我会慢慢弥补你!”

  “我不要你弥补我,只要你爱我,不许你再丢下我!”李渡扁着嘴,泪眼婆娑。

  陈端成钝痛,双眼笼着雾气,低声道:“我爱你,只爱你一个,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我没有妈妈,现在又没了爸爸,陈端成,我只有你了!”她扑到他肩上,嚎啕大哭。

  她终于放下了所有防备,把最柔软的心呈现在他的面前,把深藏已久的秘密和盘托出,付与他一直渴求,但一直求而不得的彻底信任和依赖。

  陈端成心都快碎了,扶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慢慢地说:“你不止有我,我们还可以生一个宝宝,你做妈妈,我做爸爸,我们爱他,把他养大,你可以教他游泳,教他打球,我来挣钱,我来做饭,我们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李渡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肯抬头,陈端成摸到她的后背一片濡湿,脖子上都是汗,便放水给她重新洗澡,一直到洗完上床,李渡还在抽抽搭搭地哭,陈端成吻去她的眼泪,拍她的背,温柔地安慰她,直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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